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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母老了,他们的爱情如粗茶淡饭,如一杯温热的白开水

来源:今日临沂网 时间:2021-04-01

       父亲与母亲的沟通方式极其简单。

       早起后,父亲站在门槛外,冲着在灶前做饭的母亲安排开了:拾掇完家务,拿把镰刀下田割豆子,将昨个儿砍来的荆条放水里泡一会儿;那只病鸡你再给喂一片药;墙头上的花生你翻弄一遍;天冷了,找出塑料布把几扇窗户钉上……母亲不吱声,父亲转身去干别的了。

       父母一天到晚基本没有畅所欲言的时候,他们在漫长的岁月中深谙彼此,父亲一张嘴,母亲就明白他要什么。纵是如此,父亲的暴脾气依旧,动不动就骂母亲。头些年,母亲还和他争执几句,现在,父亲唱独角戏,敲不出母亲的一个高音符。

        我问过母亲,为什么不同父亲吵了?

       母亲一边在簸箕里搓红小豆荚,一边说,吵了一辈子,生气的时候也想过离婚,可舍不得孩子,考虑过等儿女成家立业了再分道扬镳。结果,一年又一年,人也老了,白发苍苍,心也安静了。一生就这么一瞬间,打架也解决不了问题,还遭邻居笑话。你爸就那样,臭水坑的石头,又臭又硬,不和他一般见识。     

      年少时光,我见证了父亲和母亲的战争,计划过好好读书,考上大学,离开穷山沟,离开“烽火”不断的家。后来,还是嫁给了村庄,和另一半一起过着春耕秋收的日子。回娘家,父亲碎嘴子的秉性仍然未改,当着我们的面也指责母亲,但母亲忍着,事后默默流泪。

       我也在乡野生活,经济条件不太好,和公婆一个屋檐下,一口锅里过,能孝敬父母的就是攒些土鸡蛋,到商店给父亲打一壶米酒,或者叫母亲来我家住几天,省得整日看父亲的脸色,听他絮叨。

       母亲不来。我家五间房子,公婆住西头两间,我们住东头两间,厨房占一间,有点窄。母亲总是骑自行车来,每次来吃了晌午饭就走。父亲不会做饭,母亲怕他在家饿着。

      2014年我们几个儿女都住进楼里后,父亲有了明显变化,本来已经快古稀之年了,又在村里人手里揽了一垧地说是种苞米。我和弟弟不希望他种太多地,一是身体吃不消,二是山区沟沟坎坎的,一旦摔一跤磕坏了怎么办?父亲说,老胳膊老腿就像一部机器,不运动准生锈,趁着我和你妈能动弹,收点粮食,种点菜,养头猪,能帮你们省一笔钱呢!

      每回我们归家返城时,父亲都默默去园子里摘来新鲜的蔬菜、水果,大包小裹装进车后备箱嘱咐我们带回去。我说菜市场什么都有,价格也不贵。父亲火了,气恼地说,一点土地也没有,什么都靠买!能省就省,年轻这会子多打拼打拼,别等着用钱时抓瞎了。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有一回,我没有提前告诉父母要回去,到了老家,远远望见老房子上空袅袅飘荡着洁白的炊烟。上午10点钟光景,做午饭的时间。闻着空气里稠稠的苞米粥、煎咸鱼的饭菜香,恨不得一下子坐在大炕上。我想给父母一个惊喜,蹑手蹑脚推开虚掩的门,却发现父亲蹲在那儿烧火,母亲正往锅帘上放洗好的红薯、南瓜,父亲见到我,居然不好意思地脸红了:嘿嘿,我给你妈打下手,你回来也不说一声……

       母亲的眼睛里闪烁着温暖的光芒:你爸啊,脾气绵了,也有耐心了,烧火、抱柴草、哄鸡撵鸭,他都抢着干……

       母亲对父亲的表现如数家珍,不知为什么我眼含热泪,那些年父母走过的路,我们走过的青春,仿佛一场梦。也许,真正的爱情,正如父辈的粗茶淡饭,如一杯温热的白开水,喝起来不烫嘴,放下也不会迅速变凉。他们在尘世的烟火里相互偎依,一起看云卷云舒、花落花开,一起守着夕阳,安详地老去。

       几次接父母来城里楼房小住,都是没几天就草草收场,他们不习惯城里的一切。什么时候父母成了我们的客人,那么谨小慎微,唯恐破坏了什么?送父母回老家时,我的心刀割般地疼痛。城里住不下,越来越苍老的父母在那片叫故乡的土地上,又缺少我们的照顾,唯一能做的就是:常回家看看,给父母最长情的陪伴。
        文|张淑清

(编辑:赵华)